【楼诚/谭赵】论阿诚如何活到一百岁（一）
M大的研究生院一向是学校牛人和奇葩最多的地方，在这奇葩牛人聚集地有一间寝室在历届学子当中是谜一样神奇的存在。这件寝室住过邵剑波、霍思邈、凌远等等青年才俊，是据说每三年就会出一个大神的地方。今年住进这件医学院研究生部男生寝室的四个人当中，最惹眼的当属有医学院夜店小王子之称的赵启平。
赵启平是个很神奇的人，专业一流，书香门第出身，清高闷骚但撩妹技能突破天际，跟身边人相处得也十分融洽。他以专业第一的成绩保送研究生，却不是一个读死书的人。爱玩儿会玩儿，爱好多到死。
“好无聊啊，老二去哪儿了？”此刻这间传说中的寝室里，赵启平的三位室友都窝在位置上各自打游戏的打游戏、打电话的打电话、发呆的发呆。唯独不见赵启平。
“不知道，大概不是有什么新爱好就是又去哪里撩妹去了。”打游戏的老大好心的分神应了一句。
“说好出去玩耍的时候带上我呢！”老四哀嚎一声扑到在被子上。
不过这一次赵启平有些冤枉，他一没有在夜店、二没有撩妹、三没有玩耍，而是一本正经的在导师的办公室看手上刚刚得到的资料。
“这位明先生就是我接下来需要负责的老兵吗？”此刻赵启平看着手上的资料，一脸严肃的问，“他的情况很糟糕啊，幼年时被虐待，批斗的时候断了指骨又因为饱受折磨摧残坏了健康。肩上有过枪伤，一到换季下雨就会疼痛。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凌师兄为什么会允许他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呆着。”赵启平拿着资料抬头看向导师。
“凌远说这位明先生是个十分固执又能言善辩的人。”
“能说服凌师兄。”赵启平瞪大眼，满脸都是‘好厉害’的惊奇表情。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那我现在去。”说到病人身上，赵启平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决定先去了解一下病人的实际情况。
“别忘了明天小礼堂的安养公益讲座。”
“知道。”
赵启平今年刚读研一，选择的是心外专业，与同是心外的老大、普外的老三和麻醉的老四同住在M大传说中的寝室里。刚放完国庆回来他就被自己导师叫到了办公室，扔了一本厚厚的病历文件。
抗战老兵安养工作是由本城的企业家谭宗明出资，第一医院牵头负责的一项公益活动。当初第一医院的院长在挑选志愿者时专程回学校找过自己曾经的导师，要求他能推荐一些专业好认真负责并且有主观助人意愿的学生来配合完成。而这位明先生又是凌远特别交待要好好看顾的人。是以赵启平刚一收假回校就被导师抓了壮丁。
赵启平连包包都来不及放下，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到达M城一处闹中取静的旧居。
在见到明先生之前，赵启平都一直以为这些久经战乱锋烟的老兵都是风刀霜雪的样子。明先生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显然不可能扛得住时间留下的痕迹。但是他身上的每一处皱纹都温柔精细，丝毫不见风霜侵蚀的粗糙样子。他坐在轮椅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薄呢大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赵启平被迎进门，首先看到的是墙上的画和桌上的一整套功夫茶具，细看房间，连沙发搭着的棉布都透着生活的精致。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要喝点什么吗？茶或者咖啡？”
“茶，您桌上泡的这一壶凤凰单枞很香。”赵启平身在书香世家，他虽不好此道但架不住时时受到父母的熏陶也算是略懂一二。他放下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可以先对您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好的。麻烦你。”明先生脱下外套躺到房间的床上。
“您的腿是什么情况呢。我看过您的病历并没有显示您腿受过伤或有什么问题。”赵启平一边把血压计绑到明先生胳膊上一边问。
“的确没有受过伤，大概是因为幼年时时受冻落下的病根。后来身体强健了不甚在意，这两年一到寒雨季节就不太能活动了。”
“这两年是多久？”
“有三年多了吧。”
“那医院怎么一直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我一直没说，天气暖和的时候就没事了。”
“讳疾忌医？”
“那倒不是，删繁就简嘛。”
“乱用成语。”赵启平被他逗乐，“可以起来了。您下一次体检就在这周了，我到时会过来同您一起过去，再把情况跟医院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说的。医院治病不治命，这病啊，无非是人老了得的老年病。不打紧。”明先生在赵启平的借力下坐起来穿上外套。
赵启平无法反驳，像他们这种活了这么多岁又经历过太多事情的老人，身上的病不可能治得好，无非是缓解一些疼痛而已。
“坐吧，你来之前你的导师给我打了电话，之后还得麻烦你不少，多担待。”明先生摇着轮椅坐到桌子前面，取过旁边烧好的热水壶往茶碗里倒热水。他的动作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而略显迟缓，但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一场表演衬得他甚是优雅。
“我的荣幸。您一身资本家的做派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喝茶。”明先生将茶用公道杯分到赵启平面前的小茶杯里。
“多谢。”赵启平两根手指并拢轻点了两下杯子旁边的桌面。
“我早年别虐待，所以他们批斗我的时候多少因为这些成分而没有过分下狠手。”赵启平的问题问得很直白，好在明先生并没有生气。他从容的听，又坦然作答，丝毫不见做作尴尬。
“您怎么保护墙上这幅画的？我能听听您的故事吗？”赵启平捧着茶杯看着明先生，他一口一口啜茶喝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小家伙，你的观察力和好奇心真适合做一名特工，不过你的目标太明显需要练练。”明先生笑着说。
“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去做特工了，我只想当一名良医。”
“你说得对。”明先生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能让他们如此自由的选择理想和职业，不正是当年他和先生为之奋斗并且始终不悔的原因吗。
“您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时代。”
“你代表不了这个时代吗？”
“我代表我自己。”
“你也代表这个时代，当你具备理想、能力和品德的时候你已经在代表这个时代了。”明先生嘴角含笑。
“跟您说话真得当心。”
“嗯。”明先生肯定的点点头，“咱们术业有专攻。”
“我要告辞了，下次做好准备再来见您。到时候能听听您的故事吗？”赵启平看了看时间，又想想明天的安养公益论坛他还没有做任何准备，鉴于M城的交通状况他此刻如论如何也应该回学校了。
“我每次可以回答你三个提问。”明先生并未拒绝，只如是回答。
“那也可以。下次我来会给您带一些我妈妈做的茶点。”赵启平看着桌上只剩下些渣滓的茶点碟说。
“有天赋。但愿你的厨艺也还不错，你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会做饭的男朋友。”明先生笑着回敬。
“您厉害。”
“过奖。”
“这是我的电话，您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赵启平将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桌上背起包，“多谢您。请留步。”
明先生坦然受年轻人这一声多谢，目送他开门出去。随后他转头看向墙上的画，终于欣慰的笑起来。
先生，看着现在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也不枉我们为这个国家的国泰民安出生入死。他想。
他觉得跟先生的付出比起来，他实在称不上一句出生入死。但早年他曾答应过，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是我们。不管是早年在巴黎求学时互相扶持的我们还是回国后多重身份的伪装时他们之间不管谁暴露另一个都会有危险的我们，亦或是十年批斗中只要他揭发先生就可以保全自己时也咬牙死撑的我们，又或者是先生去世之后生活变得孤独的时候的我们。
承君一诺，守此一生。【偷了紫英哥哥的台词，后一句是如有所需，生死不计。简直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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